上学时期,课本中有两篇以忠、孝著称的文章。忠为诸葛亮的《出师表》,孝为李密的《陈情表》。
这两篇文章也是当时老师重点讲解的,都是要求背诵的。
由于当时的学生身份,社会经历有限,虽然都背诵下来了。但对李密那种真实的情感缺少共鸣,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做学习任务,并没有去理解其中的奥秘。
但我仍然感谢那时的老师,有些东西真的需要经历后才懂的,就像当时学习鲁迅先生的文章一样。虽然当时一知半解,但他成为了我心底埋藏的一颗种子,当遇到合适的机会时,便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当我从一个懵懂少年慢慢长大,看着父母的头发渐渐发白,脸上的皱纹越刻越深,
身边长辈悄无声息的离逝,我才深刻体会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那种孝,那种刻在中国人血液中的孝道。
我把《陈情表》反复的朗诵,到后来读到开头臣密言……都要潸然泪下。我读《出师表》虽为丞相的忠所感动,但还没到潸然泪下的程度。
可能《出师表》中的忠离我些许遥远,而《陈情表》中的孝离我比较近吧。
西晋的司马家族历来被人所不耻,从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夺得朝中大权;到司马昭时代,曹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刺了透心凉;司马家族的夺权之路,太过赤裸裸。
在那个讲究忠义的时代,司马家族的人也知道自家做的事,为人所不耻,也没脸对臣子提忠的要求,只好在孝上大做文章。
李密,字令伯,西晋时期一位重要的骈文作家。原为蜀国的官吏,早年父死母嫁,独与祖母相依为命。他不仅对祖母尽心服侍,以孝闻名;更以知识渊博,文采出众而著称。
这样一个文采出众的大孝子,司马家族肯定会打起他的主意。
司马一族掌权后,一贯以名教为其政治统治的点缀,司马炎本人也深知倡导名教对巩固统治,笼络人心之意义重大,父丧时,他曾深衣素服,以示衷敬。
而征召孝、才、名诸方面闻名如李密这样的人物,可以博得宽容纳贤的美名;李密还为蜀国旧臣,当时东吴尚在,为了收买人心,让天人都看看他司马家族的诚意,司马炎必定要征召李密进京为官。
于是公元年,司马炎下诏征李密来洛阳任太子洗马,此时离蜀汉的灭亡已过去四年。而晋初灭蜀时,征西将军邓艾敬慕他的才能,曾请他担任主簿,被李密以奉养年迈祖母为由,谢绝了邓艾。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李密与他的老师谯周的不同。
这次征召,李密虽仍可以奉养祖母为由,谢绝司马炎,但司马炎可不似邓艾那样好糊弄。
于是,一直被人们广为传诵,以侍亲孝顺之心感人肺腑的《陈情表》诞生了。
这篇因孝而不能忠的文章,让提倡以孝治国的司马炎无话可说。多次以臣自称的李密,给足了司马炎高帽,让司马炎颇感顺眼,下令让郡县供李密祖母奉膳。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司马家族开启了中国历史上对《孝经》研究的一个高潮,皇帝们纷纷著书立说,弘扬孝道。
晋元帝有《孝经传》,晋孝武帝有《总明馆孝敬讲义》,梁武帝著有《孝经义疏》,梁简文帝也有《孝经义疏》,北魏孝明帝有《孝经义记》等……
在那个癫狂的时代,在个人与国家之间,在孝道与国忠之间,在亲情与君臣之情之间,《陈情表》达成了一种无咎的圆通态势,悄然遮蔽了自己不愿出仕的真正动机。
在祖母离世之后,李密已然没了正当借口,他履行了在《陈情表》的承诺。先后任温县县令、尚书郎、汉中太守等职。
在任期内,他曾在在汉中勉县倡建武侯祠。站在武侯祠前,他定是思绪万千。作为文人的骄傲,臣子的责任,他的内心是苦楚的,如今只能在心底追忆着故国的点滴。
心中的火光,是无法熄灭的,那来自竹林七贤的余韵,尽管不露痕迹,但终有一天被酒力唤醒了。
某天他酒后赋诗:人亦有言,有因有缘。官中无人,不如归田。明明在上,斯语岂然。激怒了司马炎,被免官回乡。
其实在此之前在温县时,他曾与人书曰: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就差一点被人举报。
对于司马炎来说,他知道李密不可能真正的为自己效力,这种旧臣最大的作用是成为司马家族收买人心的一个榜样,当不需要时,便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对于李密来说,首先他对祖母的孝是发自肺腑的,他对蜀汉是有感情的,对司马家族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他清楚的知道司马炎需要他,他反复强调对祖母侍奉,就是为了堵以孝治天下的晋朝的嘴,司马炎为了收买人心,必然不会对他采取过于强硬的手段。
公元年,李密卒于保胜龙安,好友安东将军胡熊与皇甫士安主持葬仪,他的师弟陈寿在《三国志》中为其列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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