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县作家写勉县家乡这一条河流,流经大半个勉县,却不知到底应该是何芳名,文史资料中记载这条河流为“养家河”,但民间却往往将其写作“漾家河”,一些地方公文也习惯于写“漾”字,难免让人分辨不清楚这条河流究竟是姓“漾”还是姓“养”。

求证家乡一条河流的姓氏

◎晏济亚

汉江最大的支流养家河,是我的故乡,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河。但是,她的名字长期以来就颇有争议。文史资料中记载这条河流为“养家河”,但民间却往往将其写作“漾家河”,一些地方公文也习惯于写“漾”字,甚至于被人们视为现代网络地名规范标本的百度地图,也将此条河流标注为“漾家河”了。虽然当前仍然有部分人知道此河流叫做“养家河”,但“漾家河”的写法已随处可见,人们也就随其“大流”了。“养”和“漾”同音但不同义,且各有其出处,难免让人分辨不清楚这条河流究竟是姓“漾”还是姓“养”。上百度百科查询:“漾,古水名。漾水,汉水上流,源出陕西省宁强县北嶓冢山”;“养,供给生活品,有养育,赡养,抚养之意”。这两个字就其本义讲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都好像基本符合这条河流的原意。但是,若单从河水名称这个意义上讲,“漾”字是另有所指的,它只指从嶓冢山上流淌下来的那条汉江上源水道。“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shì,今湖北省境内的一条古河名),至于大别,南入于江。”此语出自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尚书·禹贡》。南北朝时期的地理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卷二十七《沔水》中也引用了这段话。而且,还引用了西汉时期的经学大家、孔子第十一世孙、《史记》作者司马迁的老师、汉武帝时曾任谏大夫的孔安国在《古文尚书》中对这段话的注解:“漾水东流为沔,盖与沔合也。”自此以后,以及现代的学者们,都以此作为对“漾水”的标准解读。即,沔水源发于古时的武都沮县东狼谷口,今留坝县紫柏山西北部的光华山,从发源到流经现在新铺镇的沮水村时,称其为沔水。与从西面嶓冢山流淌而来的嶓冢之水汇合,则形成了汉水。而嶓冢之水从嶓冢山流淌到沮水的这一段,为漾水。这么说来,漾家河应该是这条河,而并不是我们所说的汉江的最大支流的那条河。从勉县阜川一路南下的养家河,发源于南郑区境内米仓山的熊头岩,《水经注·沔水》条中说这条河为“容裘溪”。是这样叙述的:“城侧有谷,谓之容裘谷。道通益州,山多群獠,诸葛亮筑以防遏。……城东容裘,溪水注之,俗谓之洛水也。水南导巴岭山,东北流。……溪水又北经西乐城东,而北流注于汉。”。《大清一统志》则明确提出“(容裘水)在沔县东南.......,俗谓之洛水,南经巴山东北流,又北经西乐城东,而北流入汉水”。最早把容裘溪写作“养家河”的,是清朝的《汉中府志》。该志书不但直接提出了“养家河”的名称,还明确指出,“养家河在(沔)县南二十里,源出巴山北流入汉(江),盖即容裘水也。”清康熙四十九年(),时任沔县知县的钱兆沆钱老爷,主修了《沔县志》。该志书由当今学者王默先生校注,三秦出版社于年出版。该书地理志分卷《山川》章中记载:“养家河,在县南贰拾里,自巴山东流入汉”。清光绪九年(),经时任沔县知县的孙铭仲、施邵、罗桂铭相继主修,沔县儒学大师彭龄主篡的《沔县新志》,由当今学者李熙睿先生校注,三秦出版社于年出版。该书地理志分卷之《水》章中,对养家河记载较为详细:“(汉水)又东至胡家渡,在水南,过东北流之养家河,《水经注》之容裘水,《九域志》‘西县之洛水’即此。源出横担梁之老河口,经褒城钢厂,又南经大河坝,至阜川正南之关峡,……北流,经阜川集,又折而西流,出钻洞子,会于黄坝河,统名养家河。”该光绪《沔县新志》还在《水利》章中记载:“汉江虽大,备畎浍(quǎnkuài,泛指溪流)之疏泄而已。其有利于民者,东路则旧州河、黄沙河,南路则养家河为最。”说明“养家河”之名,由来已久矣。清光绪末年,由沔县知县王声杨编辑的《沔县乡土志》,在《水》章中是这样记载养家河的:“养家河,即容裘水。源出褒城钢厂,至马鞍石入境。在县治南八十里,东北流,过阜川集,又西北流,至元墩子,黄坝河西来注之。又东北流,过官庄,经元山镇,至胡家渡入汉水,计行境内约一百二十里。从这些史书可以得出,《水经注》中之容裘溪,就是现在的养家河。而并非“漾家河”。而且,在所有志书中,从未发现把此条河流写作“漾家河”字样的记载。既然史志书籍已有如此详实的记载,而民间怎么就将“养家河”写成“漾家河”了?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出现这种误写现象的?准确时间不得而知,但最少也应该是从上世纪初期的旧中国时代就有了。是由于什么原因出现这种“笔走偏锋”现象的,经初步分析,或许有以下几种可能。第一,寻求经典出处。大部分文化人,都熟知“嶓冢导漾,东流为汉”。而很少有人对清以后,甚至于汉中、沔县等地方志史书籍有巨细了解。很容易把养家河水简称的“养水”,误解为“嶓冢导漾”之“漾水”了。其二,为了简捷,便于书写。“养”的古体字为“養”,虽然与“漾”字笔画基本相同,但“養”字的笔画构成却比“漾”字难度大,所以,大家习惯性地就书写成“漾”字了。其三,望文生义,主观臆断。就“漾”和“养”两字的字义讲,“漾”字的本意就是指水名,而“养”字不但与水无关,还有“养家糊口”之意,显然没有“漾”字那种古色古香的韵味,就认定为“漾”了。岂不知,该河流自源发初始,至汇入汉江结束,沿岸皆是青山绿水地,桑茶米粮川,所以,“养家河”的本意当然应该为“养育民众,呵护万家”之意。其四,以讹传讹。前面有人将“养家河”写为“漾家河”,后面的人就此照写照抄。时间久长以后就对错难分了。其五,因书写不规范统一而形成。旧时并没有规范统一的书写要求,尤其是地方上的一些小地名,就更没有规范的印刷资料可以参照,书写时难免会有文字不统一现象发生。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过去识文断字的人很少,但层次差别却很大。一些玩古弄今的老先生,讲求附庸风雅,追求寻经问典,而大多数人却识字不多,甚至不识字,只求说得通、过得去就行。不求根问底,即使出现了错别字,也无需闻过即改,用词、用字混乱也就在所难免了。当前,勉县行政、文史、档案等部门的资料上,都记载的是“养家河”,而民间书写中,却普遍写做“漾家河”。出现这种地名上的“一字之差”本不算什么,但难就难在,当真正遇到写这个字的时候,却往往不知道该怎么写。记得我在一次写某个作品时,按照正规名称书写为“养家河”。作品刚发出,就有朋友打来电话,说我把字写错了。还有个别朋友则很善意,且很委婉地说,虽然有错别字,但瑕不掩瑜,不会影响作品总体效果。我给他们一一作解释,他们却说,你那都是些陈年旧帐老皇历,早过时了。当前的现实是,大家都写为“漾家河”,只有你一人写“养家河”,那就是你写错了。我想想也对,在下次写作时就随大流写成了“漾家河”。文史界的朋友又来电话提醒我说,别人写错字情有可缘,我们搞文史的人绝不能信笔乱画,这样会让人耻笑的。最后,我还是怕被别人耻笑,坚持写了“养家河”。之于是不是错别字,此“瑕”可否掩瑜,只能让别人说去吧。目前,对于这条河流的名称,争论最大的,是文化界、史学界和民间的认识不统一。好像都为着“名可名,非常名”而来,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说的都有理由。一条河流,如同高山仰止,本来应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却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地出现了名讳错位。作为流经大半个勉县的母亲河,鼎鼎大名,史册有载,古往今来,从容泰然。其书写形式上是否也应该谨慎叩名,严肃问姓,明确其不二名号呢?

(图片来自网络)

专栏作者:晏济亚:勉县退休干部,汉中市作协会员。曾出版个人诗歌散文集《沔水渔歌》《沔水长流》,校注清光绪末年沔县知县王声扬撰《沔县乡土志》,有多篇作品发表在中省市报刊杂志。

栏目主持:张鸿雁栏目编辑:张鸿雁

张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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