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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都国的建立是在后仇池国灭亡之后,刘宋与北魏争夺仇池的大背景下出现的,也是这一时期氐人首次将政治中心扩展到陕南,表明氐人的人口在当地可能已经占有较大比重。武都国初期的政治中心在今陕南勉县西北、宁强东北一带的白崖,其早期疆域是以白崖为中心及其周围附近,大致范围相当于陕南汉中的西北部地区。武都国后期的政治中心转移至甘肃武都东南部的葭芦,但氐人在陕南仍有相当的影响力。

一、武都国的建立与杨氏氐人在陕南的进一步发展

刘宋灭后仇池后便另立杨难当兄子杨保炽为氐人首领,又派遣胡崇之监督,并命二人共同镇守此地,氐王杨难当则逃往上邦投降了北魏。元嘉二十年,北魏以替杨难当报仇为缘由派大军南下,驱逐了刘宋的势力,并以氐帅杨保宗镇守胳谷,重建仇池国。

然而杨保宗却在其弟杨文德的劝说下试图脱离北魏,居险自立,最终被北魏斩杀,杨文德逃走。北魏南下据有仇池,直接对刘宋王朝在陕南的西部疆域构成巨大威胁。

刘宋虽然在当时仍据有汉中郡和魏兴郡,即今陕南留坝、勉县以东的汉中中、东部地区以及安康地区,但失去对仇池的控制则意味着其西部疆域没有了屏障,直接面临北魏的威胁。为此刘宋在同年便遣其部将苻达、任础率军北上与北魏争夺仇池,并成功据有白崖,暂时保障了陕南的安全。

与此同时,在北魏残暴统治下的原仇池国的陇南氐人也纷纷逃往白崖一带谋求复国;刘宋出于自身安全战略考虑,决定顺应氐人意愿,扶植杨文德以白崖为政治中心建立了武都国。武都国的建立不仅意味着氐人政治中心的东移汉中,更表明氐人在陕南的发展从此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从而为武都国的建立奠定了较为坚实的族群基础。易言之,作为氐人以陕南为政治中心建立了第一个政权,武都国建立的基础无疑是当地广大的氐人部众。

元嘉二十三年,位于晚右的秦州上郵一带发生了以金城人边冏、天水人梁会为首的氐、羌、汉等各族人民联合反魏大起义。起义过程中边冏被杀,梁会便求援于武都国的首领杨文德,共同对抗北魏。对于武都国的氐人来说,这是收复仇池故土的大好机会;对于刘宋来说,这也是削弱北魏势力的契机。于是在得到刘宋的支持后,杨文德便从陕南出兵相助,至元嘉二十四年十二月,“杨文德据葭芦城,招诱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附之”,武都国氐人由此实力大增,并引发北魏的恐慌。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随即下令坐镇仇池的皮豹子率部反击,元嘉二十五年正月“魏仇池镇将皮豹子帅诸军击之”,“文德阻兵固险拒豹子,文德将杨高来降,引诸军向其城,文德弃城南走,……义隆白水太守郭啓玄率众救文德,豹子分军逆击,大破之,啓玄、文德走还汉中”。武都国氐人的此次军事行动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却招抚了一些陇南的氐羌部族退入汉中,从而增加了陕南氐人和羌人的规模和数量。

元嘉二十七年,作为刘宋北上伐魏的前锋之一,武都国杨文德率领所部氐羌部众再次从汉中盆地西入陇南地区,经过一系列的军事作战,将阴平、平武以及葭芦之地收为己有,扩大了武都国的疆域,并将其政治中心从陕南迁往葭芦。

此后武都国氐人将全部精力用于与北魏争夺仇池旧地的军事战争。年武都国主杨文度发兵攻破仇池,遭致北魏的反击而败退;北魏随即顺势攻破葭芦,杀杨文度,武都国亡。

武都国时期的氐人不仅以陕南汉中的西北部地区为政治中心建立了政权,而且在刘宋与北魏对抗的背景下不断向西部发展,促进了陕南氐人与陇南氐人之间的交往与交流,从而使氐人在陕南的势力获得了进一步的发展。

二、武兴国的建立与杨氏氐人在陕南的兴衰

武都国灭亡后,氐人杨氏统治集团内部分化成两个政权,即武兴国和阴平国;氐人在陕南的活动范围与影响力虽不断增强,但其命运却随着南北朝政权的活动而起伏。

杨文度被杀后,其弟杨文弘率领氐人残部退入陕南,于宋昇明二年以武兴为政治中心建立了武兴国。氐族在武兴国时期与陕南的关系十分密切,不仅于汉中略阳建国,还在汉中地区发动了一系列军事活动,与此同时氐族在军事活动之过程中也由略阳一隅散布于汉中盆地的各个角落。

甚至在武兴国遭遇北魏、西魏两次击溃后,略阳当地的氐族民众仍然奋起反抗北朝的统治并爆发多次氐民起义,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北朝政权的统治。这些都标志着这一时期氐族在汉中的力量尤为昌盛。

武兴国建立的第二年,南朝刘宋政权被萧道成建立的南齐所取代;整个北方依然是北魏的统治范围,南北朝对峙的局面并未改变。但是南齐对待武兴国远不如刘宋那样重视和友好,致使杨文弘心怀怨念。因此当梁州刺史范柏年的部将李乌奴叛齐归杨时,杨文弘不仅予以接纳,而且借兵给他。

史载南齐建元元年十月,“李乌奴叛入氐,依杨文弘,引氐兵千余人寇梁州,陷白马戍。王玄邈使人诈降诱乌奴,乌奴轻兵袭州城,玄邈伏兵邀击,大破之,乌奴挺身复走入氐”。因杨文弘背叛,齐将崔慧景于建元二年秋七月进攻武兴、关城,但被杨文弘击败;十一月,萧道成又下诏“以(杨)难当正胤杨后起为持节、宁朔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镇守武兴”,试图对氐人分化瓦解,但武兴仍处在杨文弘的控制和统治之下,南齐与武兴氐人的关系则随之破裂。次年,杨文弘遣使南齐求和;南齐表面上接受文弘请和并封他为北秦州刺史,暗地里却准备发兵突袭武兴。

几乎在杨文弘败退陕南的同时,杨文度的族叔杨广香因协助北魏攻杀杨文度、灭武都国有功,遂在北魏的支持下于宋昇明元年建立了阴平国。

南齐建元三年杨广香病逝,其子杨炅即位,阴平国内部发生内乱,“氐众半奔文弘,半诣梁州刺史崔慧景”气陕南氐人的数量由此大增,武兴国的实力也得到了加强。之后,杨文弘便开始积极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将统治区域从陕南的武兴进一步拓展到甘南的葭芦、白水等地。

南齐建元四年“氏王杨文弘卒,诸子皆幼,乃以兄子后起为嗣。”杨文弘之子、白水太守杨集始也自立为王,但被杨后起击败,武兴国内部发生分裂。但此时的武兴国经过之前杨文弘的治理,其地盘和实力都有更进一步的扩展和提高,遂成为北魏和南齐竞相拉拢和争夺的对象。北魏封杨后起为武都王,萧齐则封后起为冠军将军,两年后改封征虏将军。齐永明四年春正月杨后起死,南齐和北魏均册封杨集始为武都王。

杨集始即位不久后即发动了对南齐汉中郡的战争。《资治通鉴》记载:齐永明十年九月,“武兴氐王杨集始寇汉中,至白马。梁州刺史阴智伯遣军主桓盧奴,阴沖昌等击破之,俘斩数千人。集始走还武兴,请降于魏”。

《南齐书·氐传》亦云:“(齐永明)十年,集始反,率氏、蜀杂众寇汉川,梁州刺史阴智伯遣军主宁朔将军桓虏奴、梁季群、宋□、王士隆等千余人拒之,不利,退保白马。贼众万余人纵兵火攻其城栅,虏奴拒守死战。智伯又遣军主阴仲昌等马步数千人救援。

至白马城东千溪桥,相去数里,集始等悉力攻之,官军内外奋击,集始大败,十八引一时溃走,杀获数千人,集始奔入虏堺。”据此可知武兴国军内虽然以氐人为主,但也有一定数量的蜀人部众。

太和十九年,北魏借杨集始降附之机也发动了对汉中的进攻,并大败南齐军,鲜卑的势力从此开始进入陕南。这一地区于是出现了氐人、鲜卑和南朝汉人政权相互角逐的局面,政治形势和族际关系变得更加波诡云谲。

为了防止武兴国联合北魏形成夹击之势,南齐采取了“以氐制氐”的策略来牵制武兴国。当时汉中西北部的略阳一带为武兴国的氐人杨氏所占据;汉中西南从沮水经关城至白马戍一带则有沮水氐活动;在武兴国的西北方,即今甘肃成县境内的泥功山一带亦有其他一些氐族部落。无论是武兴氐、沮水氐,还是泥功山一带的氐人,他们的首领尽管都姓杨,但却各自为落,互不相属,相互之间也不合作。

南齐于是便利用这一点,于建武二年命沮水氐帅杨馥之北上进攻武兴国,并在同年六月顺利攻下武兴城,武兴国主杨集始则由武兴城逃往至下辩投靠北魏,后借助北魏的力量又夺回武兴,陕南氐人趁机复国。

齐建武四年泥功山氐帅杨灵珍叛魏归齐,南齐命杨灵珍进攻武兴国。同年八月灵珍攻下武兴城,并迫使杨集始降齐,陕南氐人再次失国;九月北魏派李崇率军大败杨灵珍,并占据武兴城。齐永元二年杨集始南齐诏令的不断催促下,率万余部众自汉中郡北出,欲收复武兴,却被北魏梁州刺史杨椿说服而降附北魏,北魏遂将武兴归还杨集始,使其再度复国。

年萧衍取代萧齐建立南梁政权,北方依旧是北魏在统治,南北朝对峙的局面继续维持。梁天监二年杨集始卒,其子杨绍先继位,但实际上武兴国则是由绍先的叔父杨集起和杨集义代理执政。南梁和北魏则均册封杨绍先为武都王,陕南氐人则仍处在南北政权的夹缝中谋求生存和发展,越发难以把握自己的命。

年2月,北魏将邢峦率军攻克南梁汉中(汉中郡)以及阳平关,“杨集起、集义闻魏克汉中而惧,……帅群氐叛魏,断汉中粮道”,还“围魏关城(阳平关)”。魏军随即发起反击,于天监五年攻克武兴,杨绍先被北魏押至洛阳,杨集起、杨集义也先后降魏,武兴国灭亡;北魏改武兴城为武兴镇,后来又改为东益州。此后,鲜卑在陕南的影响不断扩大,当地的广大氐人则沦入鲜卑的统治之下。

北魏在陕南的残暴统治不断激起了当地氐人的反抗和起义,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如北魏延昌四年,东益州南部的沮水氐起义,围攻武兴城,“南秦州刺史崔暹又破叛氐,解武兴之围,沮水氐人之起义被平息。北魏永安二年,东益州氐人再次起义,当时“魏以唐永为东益州刺史代子建,……子建去东益而氐、蜀寻反,唐永弃城走。”东益州,也就是今汉中的略阳一带地区再度为当地氐族控制。永安三年,魏都洛阳发生内乱,杨绍先乘机由洛阳逃回今汉中略阳一带重建武兴国。

永熙三年后,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中原地区也陷入分裂状态。大同元年杨绍先去世,其子杨智慧继位后率武兴四千户降归南梁,今汉中略阳一带为萧梁所据,梁以其地为武兴蕃王国。同年鲜卑族宇文泰拥立元宝炬为帝,在长安建立了西魏政权。

大统十一年西魏伐武兴,杨智慧不知所踪。西魏占据陕南后于武兴重置东益州,以氐人杨辟邪为东益州刺史,镇守武兴。武兴国虽然在名义上依然存在,但实为西魏之傀儡政权。

在西魏统治时期,陕南氐人仍然不断起义反抗。废帝二年,武兴国“杨辟邪据州反(西魏),群氐复与同逆”,西魏将叱罗协受命讨之,攻占武兴;“辟邪弃城走,协追斩之,群氐皆伏”武兴国至此最终灭亡。西魏在攻占武兴后,改东益州为兴州。

“魏恭帝末,武兴氐反,围利州。凤州固道氐魏天王等亦聚众响应。大将军豆卢宁等讨平之。”氐人的这种反抗斗争甚至一直延续到北周初期,史称“(北周)世宗时,兴州人段吒及下辩、栢树二县民反氐酋姜多复率厨中氐、蜀攻陷落丛郡以应之。赵昶率众讨平二县,并斩段吒”。

总结

与前仇池国、后仇池国和武都国时期相比,武兴国时期的氐人在陕南的活动更为活跃和深入,与陕南各民族之间的联系也更加密切,对这一地区的政治形势与族际关系的影响也更加深远。在汉中的西部地区不但有武兴国之氐人部众,还有沮水氐人和泥功山氐人在活动,从而使得这一时期陕南氐人的种类和数量都有所增加。

氐人不仅在陕南立国,还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到南北朝诸政权的各种征战活动中,并不断反抗北朝鲜卑政权的统治,为这一时期中国历史的发展与族际之间的交往与交融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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